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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3.第三章威遠侯府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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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威遠侯府(三)

這時,夏紅突然跑出來跪在明鏡的面前痛哭:“縣主,求您救救我們家姑娘吧!這些年老夫人與大夫人當家,總是克扣姑娘的份例,不說月例銀子,就是小姐的衣裳都是用往年的舊料子……”

明鏡低頭撫弄著手裏的青玉杯子,恍若未聞。外頭,早上還好好的日頭,午後卻漸漸湮沒了光輝。不多時,雨就下了起來,疏疏落落的,不甚綿密。也幸而如此,庭院裏盛放的桃花還在枝頭,只是被打濕了,有少許落了下來,落在地上。

半晌,明鏡才慢慢的道:“你也說了,如今這侯府裏是大夫人當家,求我又有何用?”

“可是您是縣主,您若是肯出手幫忙,老夫人與大夫人定然會忌憚幾分。”

明鏡輕哂:“可是,我為什麽要幫你家姑娘呢?”

這就是要拿出幫忙的好處了。

明芫明白了明鏡的意思,慢慢停止了哭泣,像是立刻變了一個人。

她緊緊的盯著上座的明鏡,不疾不徐,道:“我記得那年,嫡母雖然身體不大好,但也不至於病入膏肓,可是一夕之間竟然就去了,姐姐難道就不覺得蹊蹺?”

明鏡輕輕撫弄杯子的手突然間握緊,指尖泛白,面色卻十分平靜,只望向明芫:“哦?有何蹊蹺?”

明芫忽地勾唇一笑:“我知道姐姐自然是不願意幫妹妹的。可是一來,就是沒有妹妹這一層,姐姐與大伯母恐怕也是不對付的吧;二來,若是當年嫡母病逝,大伯母也出了不少力呢……”

她的臉上早已沒了淚痕,也再無先前的戚戚之色,言語間凈是氣定神閑。

明鏡:“你可有證據?”

明芫:“這麽些年過去了,證據只怕是難找。當年之事,我也只知……”

明鏡命人都退了下去,當心間裏除了明鏡,只留下明芫一個人。

漸漸的,屋外的雨卻越下越綿密,落在屋檐上,發出連綿起伏的嗒嗒嗒的聲音。

過了許久,明芫擡手端起茶盞,輕輕拿起杯蓋,才發現已經沒有茶水了。明芫輕笑:“說了這麽久,妹妹也口幹舌燥的,還要向姐姐討杯茶喝。”

“這是自然的。”明鏡向屋外喚道:“蕓書,上茶。”

外面蕓書聽了,連忙去了茶水間裏,親自泡了一杯。然後捧了漆木托盤,命一個小丫鬟打起簾子,這才進屋裏頭,親自為明芫換了一盞。

明芫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上茶的蕓書,眉目清秀,很是穩重的模樣,方笑道:“這是蕓書姐姐吧?”

蕓書不卑不亢,只道:“回八姑娘的話,奴婢是蕓書。”

明鏡含笑,道:“難為妹妹還記得她。”

明芫:“蕓書和瑩畫是自小在姐姐身邊伺候的,妹妹怎麽會不記得?看來姐姐果然是會調教人的,如今這二人,都是越來越穩重了。”

說完,明芫不急不慢的又用了一盞茶,方才道:“叨擾姐姐多時,妹妹也該告辭了。”

明鏡瞧見外頭的雨勢是愈來愈大了,這一時半會兒只怕也停不下來的,故道:“蕓書,去把我屋裏那把畫著雁過留聲圖案的傘拿來,給八姑娘用著吧。”

明芫:“那就多謝姐姐了。我今兒瞧著天好,一時出門也沒想著要讓夏紅帶著把傘。”

蕓書答應了,末了卻還是問了一句:“可是宮裏頭送出來的那把?”

明鏡點點頭。“正是那把。除了那一個,你還瞧見我屋裏哪兒還有雁過留聲圖案的傘?”

“是,縣主。”蕓書得了肯定,不再多問,連忙去了。

明芫聽了,對明鏡道:“既然是宮裏頭的,必定十分珍貴。妹妹可不敢用。姐姐還是借一把旁的傘給妹妹吧。”

明鏡含笑,道:“無妨。那把傘倒是大一些,你們主仆二人打著正好。你先用著便是了。”

待蕓書把傘拿出來,方遞給了明芫。明芫笑了笑,倒是沒有再拒絕。

明鏡起身送了明芫和夏紅主仆二人至游廊處。

明芫:“姐姐且留步吧。妹妹先走了,有空再來拜會姐姐。”

明鏡仍舊淺笑著,點點頭。當然,她心裏頭自然也沒有打算要送明芫的意思,只是客氣了一番,至出了當心間外的游廊也就停了腳下的步子。

夏紅撐起了雁過留聲圖案的圓傘,為明芫打著,黃澄澄的一片頂在頭上。她並不知這是宮裏出來的物件。待主仆二人出了漱玉軒的大門,夏紅才敢出聲:“想來縣主必定會顧著些姑娘的。奴婢瞧著光是這傘,就是大夫人或是四姑娘的屋裏頭,都未必找得出這樣精致的。雖說縣主用的都是好東西,但是奴婢想著縣主若是真的厭了姑娘,大可以拿尋常的油紙傘打發了……”

明芫淡淡的斜了一眼夏紅:“哼,你懂什麽。這傘可是宮裏頭的,只怕是太後娘娘或是淑妃娘娘賞的。隨便借一把油紙傘倒也罷了,這會子偏偏把宮裏的東西借給我,我一個庶女,如何敢留得下來不就是讓我再找個機會還回去麽這一來一往的,侯府裏有什麽消息正好也傳給她……看來這些年她在凈雲庵裏頭倒是變得聰明了,我今日竟小瞧了她去……”

主仆二人一面悄悄的說著話一面走回了明芫住的永和居。

明鏡在游廊處立著,見明芫主仆二人走遠了方才斂了笑容,問:“剛剛外頭發生了什麽事情?”

蕓書立在明鏡的身後,回道:“原來縣主竟聽見了。便是縣主不問,我也是要回的。”

“縣主和八姑娘說話時,命奴婢們都退出了屋子。我與瑩畫原是守在這裏的,後來見雨下的越來越大了,便讓瑩畫在這兒守著,我帶了幾個小丫頭去采一些桃花的花瓣來,免得都落了地上,反倒浪費了。誰知就趁這空,竟被瑩畫逮到了一個丫頭,叫豐兒的,在這偷聽。我便喊了兩個婆子把豐兒綁到了罩房裏頭,等候縣主發落。只怕現在瑩畫還在審著呢。”

明鏡聽了,便悄悄吩咐了蕓書一番,隨後命人把豐兒帶入了當心間裏頭。

豐兒被婆子扔在了地上,明鏡仍舊是坐在了上首,慢慢的品著手裏的茶,不著不急的。

等過了好一會兒,才見蕓書收了傘,理了理身上了的衣袍,進了屋裏頭,隨即和明鏡耳語了一番。

明鏡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盞,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豐兒,問:“是誰派你來的?”

“不說話麽?你便是不說,我也能猜著。這侯府裏統共就那幾位主子。”

“不過,我倒是好奇你那主子許了你什麽好處?聽說,連我身邊這般能言善道的瑩畫都問不出你分毫。”

“豐兒,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,你原先是在大伯母屋裏伺候的吧?”

豐兒跪在地上,仍舊不言不語。只是身體上的顫抖出賣了她。

明鏡顯然很有耐心,微笑著,道:“聽說你哥哥喝酒賭博,無所不為,家裏輸了不少錢吧?真是可憐呢,看來大伯母許了你不少銀子吧——只是啊,這銀子也得有命花。”

豐兒忽地驚恐的擡起頭來。

明鏡繼續笑著望著豐兒,慢慢的道:“你想的不錯。蕓書,剛剛你出去做什麽了,和豐兒好好說一說。”

蕓書答應著,便道:“奴婢已命人看好了豐兒的老子、娘還有哥哥。”隨後便拿出了一枚銅鎖,丟給了豐兒。

豐兒緊緊的握住那一枚銅鎖。她認得出,這是她哥哥的。她自己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一枚銅鎖。

明鏡淡淡的望著她:“不過,你也不必擔心,你家人的性命究竟如何,全在你這裏。”

豐兒流著眼淚,哭道:“是夫人,是她讓我來縣主這裏伺候……說有什麽風吹草動,好給她傳消息……求縣主饒了我爹、娘還有哥哥,要我做什麽都可以……”

明鏡:“只要你乖乖的聽話,你家裏人自然會好好的。你不必擔心。”

“從今以後,你照舊在漱玉軒裏伺候著。大伯母那裏若有什麽事情吩咐你,你該知道怎麽做吧?”

豐兒跪在地上,哭道:“……奴婢明白”

明鏡:“你明白就好。蕓書,你去拿五十兩銀子給她,待過段時間得空了,豐兒,你便去家裏瞧瞧吧。”話畢,不等豐兒要謝恩,明鏡便叫蕓書給帶出去了。

瑩畫瞧著豐兒走了,才和明鏡道:“前兒瞧著這豐兒幹活也老實的很,原想著升她做二等丫鬟的,竟不想是個吃裏扒外的……”

明鏡:“她既活做得好,照舊升著吧。橫豎如今也是知底了的,其他的那些丫鬟,還是得好好留心看著。漱玉軒裏,也就只有你和蕓書是能讓我信得過的。”

瑩畫聽著,連忙點點頭應著。隨後又讓人把今兒下午冒雨采來的桃花的花瓣呈了上來。

明鏡靠近竹籃子,仔細聞了聞,果然有幽幽淡淡的桃花香味。

“香吧?”瑩畫在一旁笑著說,“往日在凈雲庵時,凈雲庵裏頭也有幾棵桃樹。每年開花的時候,我和蕓書總想采了花瓣來做桃花釀還有做糕點。只是師太一直不允許摘,如今在侯府裏,師太終於管不著了……”

偏偏蕓書在外頭聽見了,笑著往屋裏走:“你呀,天天竟想著吃喝,偏偏還要帶上我……”

瑩畫笑著回了嘴:“瞧你這話說的,難道你不想喝桃花釀不想吃桃花酥”

“想想想——”蕓書捂嘴笑了應下,便不和瑩畫爭辯了,轉而和明鏡道:“縣主,剛剛華榮院裏打發人來說,明兒給老夫人請安之後請縣主去華榮院裏頭。說是大夫人特意請了上京城巧衣坊裏的裁縫,要為侯府裏各位姑娘做衣裳。”

瑩畫:“這不年不節的,大夫人怎的想起來做衣服了而且還是巧衣坊,這可是咱們整個上京最出名的制衣店了!”

蕓書:“好像說主要是替縣主和四姑娘做進宮裏時穿的衣裳。”

瑩畫:“哼,恐怕為縣主做衣裳是假,為四姑娘做衣裳倒是真的。”

明鏡:“太後娘娘她老人家的壽辰就要到了,確實是該備起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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